远远地离开那条巷子，他实在跑不动了。惊吓之后，孟幽觉得胃里空得隐隐作痛。急需一些热食来压惊。

街角缓缓地飘散着一阵若有似无的轻烟。雨中，棍杂在烟雾里的香气被放大了。孟幽循着这股气味往前走，转过街角。看到有个裹黑头巾的老太婆在路边摆摊。雨布、汽灯营造了一方橘色的温暖，雨布边的竹竿上挂着发黄的布幡，飘摇着“扁食”二字。

孟幽走过去在摊前的竹凳上坐下，用颤抖的声音说:“劳驾，来碗扁食”

坐在炉边扇火的扁食婆听到人声，立刻抬起布满皱纹的脸，借着灯光仔细端详了孟幽一番。之后，她脸上的表情黯淡下来，似乎有些失望。

“哎，来了。

扁食婆虽然弯腰驼背，手脚倒很灵便。她揭开盖着扁食的纱布，只见筐箩里分放着两种扁食。一种样子昔通，还有一种包得十分讲究。孟幽好奇地问:“两种有什么不同吗个”

扁食婆一边用纱布把那些包得很讲究的扁食盖起来，一边含混地回答.“这种……是自家吃的。”这时，水已经滚了，她将扁食一个个投进锅里，用杨勺略搅一搅。然后抄起碗，麻利地往里面依次挑进盐，虾皮，紫菜。这期间，锅里的扁食己经熟了，翻滚在情汤之上。她先舀起一勺杨注入碗中，然后盛出扁食，在上面点了香油、洒上葱花，端到孟幽面前:“你还是学生吧，”

“是啊。”孟幽低头，只见碗里的扁食晶莹剔透，里面包着一团嫩红夹翠的肉馅儿，咬一口，极鲜美。他这时才觉得饥饿，一边吹气一边呼噜呼地吃了大半碗，抬起头，见那扁食婆正痴痴地盯着自己。

除了这一方扁食摊，周围就连一丝灯火也役有。

刚才经历的事情让孟幽心里发懂，他勉强朝扁食婆一笑:“婆婆，请问您知道刚才那户办丧事的人家死去的孩子得了什么病吗?”

听到这个问题，扁食婆的表情变得更加愁苦。她低头不语，半天才叹了口气。抄起漏勺搅了搅扬锅。又捞起两只额外的扁食添进孟幽碗里:“那孩子病得快，去得也快——但愿没受什么苦。

孟幽又壮着胆子问道:“他家里，还有女孩子吗?”

“没有，就一根独苗。”扁食婆头也不抬地回答。孟幽怕吓坏了她，不再继续追问下去。刚才那个在自己面前碎裂的女孩子。就当作幻觉也罢。因为，他没有任何方法可以证明刚才那件事情真的发生过。

这时候，路边匆匆走过两个人。经过时，隐约听到他们指着扁食摊议论着:“看，草鬼婆的摊子上又来客了…”

喊喊喳喳的议论传到孟幽耳中。他觉得很不是滋味儿。“草鬼婆”是当地方言，是一种侮辱性的称谓。他抬起头看了看扁食婆，她面目慈祥，双眼里都是柔弱的期盼，哪里有丝毫那意宁一定是街面上的棍棍们骂闲街的把戏。

为了不再招致闲言碎语，给扁食婆带来麻烦，他三口两口吃完碗里剩下的扁食:“多少钱?”

扁食婆摆了摆手:“不要钱。

孟幽诧异地说:“那怎么行个这么晚了，您在这儿摆摊不就是为了挣钱吗?”

“唉不说了，快回学校吧。”扁食婆朝他挥了挥手。孟幽只好离开摊子，走出很远后.仍感到那道落寞的目光在背后牵绊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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